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祈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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祈福

在春節回江餘前,何由挽和劉我再次回到了崇慶寺。太陽掛在東北方向,鄉村的道路還有些水痕。剛一進村子,竟然碰上了之前社會實踐帶領他們的李教官。

李教官一見他倆就認出來了,隔著一條五米遠的泥巴路打招呼。

何由挽挑挑眉,拉著劉我走過去。

李教官滿面春風,依舊善談:“我記得你,何由挽是吧,你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大清早就肯陪我去拉練的學生,記憶猶新啊。”

何由挽笑起來,點了點頭,又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人,問:“那您還記不記得他啊?”

李教官立刻將視線移開,停在另一個男孩身上,眉毛微微擰起來,眼睛瞇著,不知想了多久,突然瞪大眼睛打了個響指,興奮道:“劉我是不是?這個名字太少見,而且人長得俊人品又好,學習好像也是年級第一吧,我都記得,都記得。還有你們班的其他人,那個魏澤浩吧,我都記得很清楚嘞。我從來沒有見過學習挺好還這麽吵鬧的班級,你們真是第一個。”

劉我聽到這也笑起來,李教官看著他們,又問:“現在快過年了,是不是放假了?你們來我們這旅游啊?”

何由挽笑著點點頭,回道:“來故地重游,去崇慶寺逛逛。”

李教官霎時拍了下掌,朝著他倆比了個大拇指,說:“那你們來得正好,最近這裏的天氣陰晴不定,暴雨連下了一個星期,就今天出了太陽。而且今年寺廟裏的那棵桃樹也是神奇,葉片一整個冬天都沒落光,你們今天去看也許還長出了新葉呢。”

李教官一說就停不下來,直到太陽升至三竿,遠處的鄉間小道上傳來母牛的哞哞聲,他才回過神記起來自己要出村采購年貨,這才放過了兩個男生。

看見李教官走遠,何由挽咧開嘴輕輕笑著,聳聳肩說:“走吧,李教官說的那麽多好事都被我們撞見了,還真是幸運。”

劉我跟上去牽起他的手,點點頭應了聲,開口問:“冷不冷?”

農村的寒風貌似總是比城市裏更刺骨,盡管太陽高掛枝頭,溫度依然低得可怕。剛剛光顧著和李教官聊天敘舊了,何由挽的臉被冷風吹得毫無血色,他這時才察覺到冷。

“嘶——”他剎時哆嗦了一下,往劉我的方向靠了靠,顫著聲道:“冷冷冷。”

劉我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下,將他的雙手捂起來搓了搓,然後將一個東西塞進了他的口袋。

他的口袋一瞬間異常溫暖,何由挽的手摸索著,觸到一個滾燙的物體,他楞了下,立馬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東西。

“沒想到你還隨身攜帶暖寶寶。”他勾了勾嘴角。

他們倆的行李被暫存到這個鄉村的行李寄存處,因為是晴天,何由挽沒想那麽多,帽子手套都沒帶,就這麽出了門,也壓根沒註意到劉我帶了什麽。

劉我無奈地笑笑,說:“男朋友不省心,我也沒辦法。”

何由挽撇撇嘴,自知理虧,只是拉著他往崇慶寺走。

誰能想到今天是個這麽好的日子,還沒到寺廟呢,在一個路邊攤前,又遇見了兩個熟人。

周杳雙手環在胸前,滿臉怒氣,背靠著攤主撐傘用的鐵桿,說:“你非要在這種時候惹我生氣是吧,江盞?”

他面前的另一個男生面無表情,眸色深沈,看上去冷淡卻能讓人感受到他極力抑制的怒氣,可說出的話卻異常冷靜:“我是對你好。”

周杳哼笑一聲,不屑道:“對我好?不需要。”

江盞沒有說話。

周杳磨了磨牙,說:“你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你對我的控制欲?什麽都是為我好,放屁!我一點都不喜歡!”

江盞依然沒有回話,只是往前走了好幾步,周杳將手握成拳舉起來朝他砸過去他也沒躲,而這一拳最終也只是輕飄飄地捶向他的肩膀。

江盞輕輕嘆了口氣,面色嚴肅,竟然開始一一舉例:“是誰口腔潰瘍嘴裏三個傷口吃飯都疼得要哭出來?又是誰每晚都掀被子還不好好吃藥害得自己感冒了一個月還沒好?還有是誰昨晚故意撩撥我今早差點起不來嗓子還啞了?另外……”

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,因為被周杳紅著臉瞪著眼堵住了嘴巴。

江盞挑挑眉,還是說出了最後那句話:“我只是不讓你現在吃辣條,你就要和我賭氣吵架?”

“……閉嘴!”周杳兇了聲,隨後癟了癟嘴,將手放下了。

江盞這家夥,是一點面子不肯給他留。

就在他尷尬無助之時,耳邊傳來一聲笑聲,他幽怨地看過去,可下一秒目光都亮了亮。

何由挽揚著嘴角走到他身邊,止不住笑:“周杳,你也挺會攪混水的。”

被點名的人沒得到支持,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抿了抿唇,控訴道:“明明是他控制欲太強,什麽都不讓我碰,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吃過辣條了!”

何由挽點點頭,正要說什麽,一旁的劉我突然開口:“我來教訓他,哥哥,你和周杳去吃點東西吧。”

江盞霎時出聲:“劉我?!”

何由挽聽到這楞了下,同樣滿眼疑惑:“什麽?”

只有周杳的眼睛瞬間亮起來,慫恿著:“走吧走吧。”

劉我拉住想走近自己對象的江盞,沖何由挽使了個眼色,說:“你們先去吧,正好我和江盞要說點事情。”

江盞瞅了他一眼,最後妥協,對著周杳叮囑道:“不要吃太辣的東西,也少吃點油炸食品,容易上火。”

“嗯嗯。”周杳胡亂地點著頭,拉著何由挽走了。

等他們在餐廳裏坐下來,何由挽還沒有想明白劉我為什麽要支開他們,不過周杳手指上一閃而過的光亮一下就吸引了他。

他睜了睜眼,看見對面的男生無名指上套了個極其漂亮的銀圈。

——是一枚戒指。

何由挽登時挑挑眉,揚了揚下巴示意,問:“你家那位給的?”

周杳本來在看菜單,聽到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臉上罕見地沾了些紅,輕輕點了點頭。

何由挽頓時來了興趣,追問道:“求婚了?什麽時候?都不告訴我,是不是兄弟?”

周杳想到了什麽,癟了癟嘴,說:“誒,一言難盡啊,別說我了,你和劉我怎麽來這了?也是路過?”

何由挽因為沒有得到答覆而撇撇嘴,卻還是回答:“不是,特意來的,去崇慶寺看看。”

周杳點點頭,又突然勾了勾嘴角,揚起一抹壞笑,問:“咱們半年沒見面,我都不知道你和劉我怎麽和好的呢,說說唄。”

何由挽頭腦清醒:“你先和我說說你和江盞之間那點一言難盡的事,我再和你說。”

周杳立刻耷拉下嘴角,控訴道:“小由同學,當初你和劉我的絕美愛情我也是出了一份微薄之力的,你怎麽能這麽對我?”

何由挽聳聳肩笑了笑,正要說什麽,劉我和江盞朝他們走來。

“在聊什麽?”劉我在何由挽的頭發上揉了揉,輕聲問。

見何由挽搖了搖頭,他再次開口:“餓了嗎?還是現在去崇慶寺?”

何由挽想了想,最後還是決定陪周杳他們吃完午飯。

下午周杳江盞還要趕車,四人在餐廳門口告別。見其他兩人走遠,何由挽視線看向劉我,揪著後者的衣袖,問:“你找江盞幹什麽?”

“沒什麽,”劉我隨口道,又像是怕何由挽不相信,加了句解釋,“了解了一下A大的獎學金設置。”

何由挽瞇了瞇眼,斜著眼看過去,說: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你這個學期已經拿到獎學金了,上個星期剛到的,你還不清楚?”

劉我少見的被噎住,他頓了下,又說:“還有其他的競賽獎金,我還沒有很清楚。”

何由挽滿臉懷疑,正要說什麽,但劉我比他反應更快,先行轉移了話題:“你知道江盞和周杳已經結婚了嗎?”

這個話題簡直一瞬間吸引了何由挽的註意,他立刻睜大眼睛點點頭,一臉吃瓜的表情,問:“他們出國了嗎?”

劉我輕輕點了點頭,回:“嗯。”

何由挽挑挑眉,說:“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了,也應該到這一步了。”

劉我笑笑,擡手摸了摸他的頭,說:“我們也會的。”

何由挽聽見這話也笑起來,輕輕點了點頭,被對方牽起手往崇慶寺走。

跨進朱紅的大門,兩人心有靈犀地走向那片湖,湖面蕭瑟,水面被呼嘯的風掀起波瀾,十分沈寂。

來到這裏的人依舊很少,橋頭那位老僧人依舊守著桌前的無數紅布和筆,念著他們無法聽懂的詩經。

這次何由挽主動走了過去,拿起了一塊布和一支筆。

他下筆很快,沒有猶豫,像是思考了很久,最終滿懷信心地寫下這句話,無比堅定。

最後一筆落墨,何由挽放下筆直起身,走上古橋來到桃樹前。李教官說的果然沒錯,這棵桃樹不像從前那般掉光樹葉突兀嶙峋,而是在這麽冷的冬日生出新芽,嫩綠可愛。

他將紅布掛在樹枝上,劉我就站在他的身邊,將紅布上的字字句句看得一清二楚。

只有四個字。

——有愛,無礙。

背面學著他之前的樣子,寫上了三個字。

——祝劉我。

兩人十指緊扣安靜地站在桃樹前,何由挽率先打破平靜:“高考結束的那一個夏天我也來過這裏,但上次覺得求了也沒用。”

說著說著他笑起來,“可是現在,兜來轉去,又站在這裏,還是只想給你愛,也生怕你有礙。”

最後他聳聳肩,或許是覺得有些矯情,拉著劉我就想返身回去,卻被後者拉回來。

“你先去橋頭吧,我馬上去找你。”劉我留下這句就往另一處跑去。

何由挽沒拉住他,只能先轉身走到老僧人身邊,觀賞來來往往的人群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一道漂亮的聲線傳來。

“何由挽!”

被喊的人瞬時回頭,看見劉我站在冒出新芽的大樹下,手上攥著一條手鏈,見他看過去時還特意搖了搖,墜下的那個字母仿佛寶石,燦爛奪目。

身旁的僧人還在念著詩經,很長一句話,何由挽只聽清了兩個字。

——春天。

他的浪漫細胞仿佛在這一瞬間都踴躍起來,腦海裏沒來由竄出來一句話。

“他站在崇慶寺橋頭,與桃樹下的一整個春天對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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